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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切科

来源:连笔字网 2024-01-21 21:40:43 作者:连笔君

何塞·埃米利奥·帕切科(José Emilio Pacheco,1939—2014),墨西哥诗人、散文家、小说家,被公认为20世纪墨西哥的文学大师之一。其诗歌以简单直率的语言和深刻的社会历史内涵著称,备受卡洛斯·富恩特斯、奥克塔维奥·帕斯等大师推崇。2009年,因其崇高的文学成就而荣膺西语文学的崇高奖项——“塞万提斯奖”。

燃读

不要问我时间如何流逝


世上的尘埃中不见了我的足迹;我离开步履不停。不要问我时间如何流逝。——李九龄作,黄玛赛译*

冬天来到曾属于我们的地方

迁徙的鸟群在空中掠过。

以后春天会复活,

你种下的花朵会重生。

但我们不同

我们再也见不到

雾中的家。

*范晔在诗集的译后文中解释,此引诗应为唐末诗人李九龄的《山中寄友人》:

乱云堆里结茅庐,

已共红尘迹渐疏。

莫问野人生计事,

窗前流水枕前书。

老友重聚

我们已经完全变成

二十岁时我们与之抗争的东西。

叛国罪

我不爱我的祖国。

她抽象的光芒

无法把握。

不过我愿意(虽然不大中听)

献出生命

为了她的十个地方,

一些人,

港口,森林,要塞,荒漠,

一座破败的城市,灰暗,畸形,

她历史上的若干人物,

山峰

——以及三四条河。

诗人传

诗歌里没有圆满结局。

诗人最终

活在疯狂中。

他们被肢解就像牛羊(比如达里奥)。

或者被石头砸最后

跳入大海或者嘴里

含着氰化物。

或者死于酒精,毒品,贫困。

或者更糟:成为官方诗人,

苦着脸占据一具石雕棺材

名为《作品全集》。

画花

敌人未宣战就入侵时

他在画他的花。

战争继续屡战屡败。

他仍旧画他的花。

然后是反抗占领者的白色恐怖。

他坚持不放弃他的花。

最终作恶者被打败。

他继续画他的花。

现在我们承认面对恐怖是何等的勇气

因为他从未停止画他的花。

木头化作火星与火苗,

然后是沉默和迷失的烟,

你看见自己的生命消失于沉默的轰鸣。

你自问有没有产生热度,

是否曾见识某些火的样式,

是否曾燃烧并带来光明。

不然的话一切都是徒劳。

烟雾与灰烬不会被原谅,

因为没能战胜黑暗,

徒然燃烧在荒废的庄园

或者唯有死人居住的洞穴。

鱼的眼睛

在海边有沙的弧线

和一排死鱼。

就像战后沙场散落的盾牌。

没有窒息的痕迹

外表也没有腐烂。

被大海打磨的珠宝,棺椁,

封存着自己的死亡。

那些鱼

有一处诡异的特质:

都没有眼睛。

双重的空洞在它们头上。

仿佛在说它们的身体

也可以属于大地。

但眼睛属于大海。

用它们望向大海。

当鱼死在沙滩上

眼睛蒸发,到退潮时

大海收回了自己的东西。

海之花

舞蹈于海波之上,漂浮飞行,

柔韧,完美,全然合拍

于潮水的节奏,

不可测的音乐

诞生于深处

滞留在

海螺的圣所。

水母毫无隐藏,

只是舒展开

自己瞬生瞬死的幸福。

看上去平和,安稳

只寻求繁衍,

不求快乐或著名的爱情,

只为感受:“我已完成。

一切已过去。

我可以安静死在沙滩上

不肯原谅的波浪会将我抛掷到那里。”

水母,海之花。她被比作

凡见者皆被石化的美杜莎。

白色水母仿佛玛雅的自杀女神

以及在路上埋伏的外邦女人*

从《传道书》,到可怜的欲望。

海之花,恶之华,美杜莎。

当你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告诫:

“只能远远看着。

不能摸。触手

会把你灼伤,

火的印记会烙印

在妄求禁物者身上。”

而我默默地回应:

“我想要抓住潮水,

抚摸不可能之物。”

然而不可以:水母

不属于天上地下任何人。

她们属于大海不是女人也不是邻舍。

她们是虚无之鱼,空中植物,

有毒泡沫的薄纱

(梅毒,艾滋)。

在维拉克鲁斯被称为恶水。

*《圣经·旧约·箴言》第23章第28节:“她埋伏好像强盗,她人中多有奸诈的。”

反对哈罗德·布鲁姆

对哈罗德·布鲁姆博士我很遗憾地表示

我反对他所谓的“影响的焦虑”。

我并不想杀死洛佩斯·贝拉尔德或戈罗斯蒂萨或帕斯或萨比内斯。

恰恰相反,

我将不会写作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不可能的事发生:不存在

《焦灼》《无尽死亡》《太阳石》《诗清单》*。

*分别是上面提及的四位诗人洛佩斯·贝拉尔德、戈罗斯蒂萨(Jose Gorostiza ,1901-1973)、帕斯(Octavio Paz ,1914一1998)、萨比内斯(Jaime Sabines ,1926-1999)的作品,都是墨西哥诗坛的经典之作。

(范晔 译)

|选自《不要问我时间如何流逝:何塞·埃米利奥·帕切科诗选》,范晔 译,明室|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2.10

不要问我时间如何流逝:何塞·埃米利奥·帕切科诗选

作者:[墨] 何塞·埃米利奥·帕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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